歸處
天空上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一群茶色的巨鳥盤旋於天空之中,巨大的羽翼捲起陣陣強風,路上的人們開始慌亂地找尋躲避處,人群一下子就散了開來。
「是蠱雕!」
蠱雕是國家衰敗後最先出現的妖魔之一,牠們會盤旋於天空之中伺機奪取地面上人們的性命。妖魔在黃海裡是會劃分地盤的,通常一個區域只會有一隻妖魔,然而在荒廢的國家裡,妖魔總是成群結隊地出現。
「泰麒!」汕子的聲音自地下傳來,泰麒安撫自己的女怪道:「沒事的。」
伴隨著妖魔而來的是混雜著血腥和污穢的氣息,泰麒皺了皺眉看向走在他身後的李齋道:「角的力量尚未恢復,就算想叫傲濫出來也沒辦法──李齋我們先躲一會吧。」
兩人從雲海上方到達戴國後就讓延麒出借的騶虞自行飛回雁國了,雖然李齋一開始十分地不甘願,但泰麒看著她的雙眼道:「雖然少了騎獸會很辛苦,但帶著騶虞一方面很引人注目,另一方面我們已經接受太多的幫助了,接下來應該靠我們自己了。」李齋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齋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讓妳走路真的是非常抱歉。」泰麒溫柔的黑色雙眸帶著歉意地看向李齋,李齋只是將頭深深地低下去,顫著聲道:「不……我才是對不起您,我現在連保護您都辦不到,還要讓您替我擔心。」
「怎麼會呢?李齋可是從戴一路辛苦地到了慶,如果不是李齋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所以李齋千萬別這麼說。」
「是。」李齋看向泰麒已經不再稚嫩的臉龐,他們的麒麟已經長大了,已經成為可以守護這個國家的存在了,至少這一刻李齋傷痕累累的心確實是因為泰麒而獲得救贖。
兩人從雲海上方回到了戴國最南邊的垂州,一方面是離慶國較近,另外李齋也認為此地離首都鴻基所在的瑞州較遠,他們應該比較容易躲避阿選的監視──雖然當初李齋和花影仍然在垂州遭受到阿選的追捕,然而較其他州比起來垂州已經算是監控較為鬆散的一州。
但同時垂州也是離當初驍宗失蹤的文州最遠的一州,幾乎要橫跨整個戴國,若兩人要全程徒步至少也要數個月。李齋到達慶國的時後是盛夏,但找回泰麒時已經進入了初秋,戴國的冬天十分嚴寒,一般人幾乎無法在野外存活,這也是為何李齋當初不願讓泰麒送走騶虞的緣故,在戴國的冬天徒步旅行實在是太艱困了!
不出李齋的預料,州城已經被阿選的人馬給占領了,他們不敢靠州城太近,因此在剛進入垂州不久就從雲海下到地面,改以徒步的方式前進。因為泰麒仍然十分虛弱,兩人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幸而尚未有士兵發現兩人的身分,但也或許是因為妖魔肆虐士兵都疲於奔命的緣故,至少兩人沒有被迫進入雪上加霜的境地。
在汕子的引領之下,泰麒和李齋躲進樹林間一處岩石夾縫,因在城鎮中被追捕的可能性會大幅提高,兩人多數時間仍然是在城鎮外圍的樹林間移動,若必要時才會在夜晚時穿越里蘆趕路。雖然夜晚較容易受到妖魔的攻擊,然而李齋也不得不承認比起妖魔人類有時更為可怕。
兩人靠著岩壁盡量地隱匿自己的身影,雖然泰麒喪失了角而無法招喚使令,但多數妖魔感受到饕餮的存在仍會下意識躲避,故兩人雖然常露宿野外但遭遇妖魔攻擊的機會其實並不多。蠱雕在數次的俯衝後開始散去,人們漸漸地回到大道上,泰麒從躲藏的地方鑽了出來:「我們現在在垂州的哪裡?」
「是垂州最靠近藍州的鄉城附近,台輔我們接下來要想辦法進入藍州,從藍州繞過瑞州進入文州。」李齋跟著走了出來:「要穿過兩州的交接必定要接受官兵的盤查,我們沒有騎獸也不可能繞路,接下來我們很可能會遭到追捕。」
「嗯,我知道。」泰麒催著李齋往前走,眼前的大道往前走上半日便可以到達藍州的入口,自阿選當政以來州與州的交界之處盤查就變得十分嚴格,李齋自問在喪失了慣用手的情況之下可能無法保全泰麒的安全。
「台輔您一定要去嗎?戴國不能再失去您了啊!請讓我自行去尋找主上就好了!」李齋跪在泰麒面前懇求,泰麒沒有被阿選追捕過所以可能不明白阿選所佈下的天羅地網到底有多麼可怕,然而被阿選一路追逃到承州的李齋知道,在那樣的追殺之下他們絕對不可能安然無恙。
「李齋妳知道王氣嗎?」泰麒猛然問道,李齋愣了半晌沒有明白泰麒為何突然這麼問,但仍是回答道:「據說麒麟可以從王的身上感受王氣,但沒有人知道王氣的確切樣子。」
「嗯,以前我還不懂,所以在第一眼見到驍宗大人時我沒有認出他就是王。」泰麒溫和地說道,眼光有些懷念:「然而再一次回來,我確切地感受到有一股氣息自北邊傳來,它告訴我我應該去找尋他。」
「李齋,王沒有死,而他現在正需要我。」他伸手拉起李齋,和李齋並肩走向人群:「麒麟是只要離開了王就會很難過的生物,我現在就非常思念驍宗大人,在蓬萊時也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我遺忘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應該去把他找回來。我想這並不僅僅因為我是麒麟的緣故,像李齋不是麒麟但仍舊十分思慕驍宗大人。」
泰麒是黑麒麟,自蓬萊回來後又成長了許多,因此泰麒並沒有進行太多的偽裝,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和常人無異。
「我在剛醒來的時候見過景台輔,我問他我已經失去了一切,現在還來得及嗎?這樣子的我還能再為戴做些什麼嗎?」泰麒和李齋走在人群裡,人們低著頭快速地走著,這個國家宛若死城一樣,人民冷漠而了無聲氣,戴國會荒蕪至此僅僅是因為王不在王位上的緣故。
「那是當然的!台輔您是我們的希望!」李齋小聲地叫道,隨即立刻意識到不對地閉上嘴巴,為了避免被認出身分,一路上李齋都使用泰麒在蓬萊的名字稱呼對方。
「景台輔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泰麒輕輕地笑了笑:「我最近常常思考,為什麼我沒有死呢?如果我死了戴就可以有新的麒麟、新的王,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但想起景台輔和我說的話,或許這就是代表戴國仍然需要驍宗大人這個王,而我是唯一能夠感受到驍宗大人的存在的人,所以我必須去,對吧?」
最後兩人在李齋的重金賄賂之下平安地通過了兩州邊界,李齋再一次地在內心默默地對慶國年輕的女王至上謝意,當兩人乘著騶虞離開後才看清楚旌券背面的落款,泰麒說的沒錯,他們確實接受別人太多的幫助了。
「我在藍州內有個舊識,或許我們能去找他尋求協助?如果他尚未被阿選清算的話……」李齋詢問地看著泰麒,這名黑髮的青年一直堅持不應該把太多人捲進他們的是非之中,然而他們都知道這是屬於全戴國人的是非,只靠他們兩個並不能成就任何事情。
在泰麒的同意之下兩人循著李齋的記憶來到了一個村莊,這裡是遠離鄉城的一個族,僅僅比二十五戶的里大上一階的行政區,因此警備也較不森嚴。兩人拜訪的是一名退休但並未退出仙籍的將軍,是當初提拔李齋的恩人。
秋天應該是人們忙著收割的季節,然而因王不在玉座上,連年的天災讓田地呈現一片荒蕪,整個村莊也顯得死氣沉沉。
李齋在詢問了好幾戶人家後才找到那名將軍的住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名將軍仍然記得李齋,並且沒有多做刁難地立刻讓兩人進到了屋子裡頭。
李齋單手端著對方端給她的熱茶重重地吁了一口氣,她有種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的錯覺,但又隨即搖頭把自己這種想法給甩掉,她必須保護泰麒直到找回驍宗、奪回王位為止,如果驍宗需要她的協助,就算僅剩左手她也會成為驍宗的一把利劍。
「這位就是台輔大人嗎?」稱做絳清的男人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問,李齋點頭,男人立刻朝泰麒跪了下去,低聲道:「台輔您果然沒有拋棄戴國,天帝並沒有放棄戴國。」
泰麒讓絳清起身,絳清站了起來將所有的門窗關緊,接著走回桌邊壓著聲音問道:「台輔您現在是預備去找尋主上嗎?您應該已經知道戴國現在的情況了,只要您進入文州範圍,甚至在進入文州之前就會被阿選發現。」
「我知道,同樣的話李齋也對我說過很多次。」泰麒說道:「但如果是將軍您呢?想必您絕對不會沒有任何作為對吧?」
絳清沉默了半晌,末了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的確是。」
李齋聞言訝異地看向絳清,她內心多少仍希望絳清可以替她勸勸泰麒,沒有想到對方卻是這種反應。
「我送了我的一批部下離開戴國,現在可能在柳國或雁國。」絳清看著兩人說道:「我讓他們在外面凝聚勢力,等待可以重回戴國的那一天,看到台輔您,我想那天就要近了。」
「自從阿選叛變掌控朝政已經六年了,這六年我的部下們在外面組織反阿選的勢力,並且收購大量的冬器,如今台輔您的歸來將是一個契機。」
「但我還沒有找回驍宗大人。」泰麒悲傷地說道,絳清又再度跪了下來,由下而上看向泰麒的雙眼:「待您找回主上之時,我們將成為您們的武器。」
泰麒和李齋只在絳清這裡待了一晚便準備離開,他們希望可以在天氣進入嚴寒前多走一些路,絳清沒有打算與兩人同行,他要留在這裡暗中組織反抗阿選的人馬。
絳清站在門前向兩人道:「接下來的路程請務必小心,雖然十分想一起前往文州尋找主上,但若要連絡其他人我便不宜離開此處。」
「不會,也謝謝您願意幫助我們。」泰麒搖首,張口像是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絳清向泰麒投以詢問的目光,泰麒沉默了數秒後才緩緩地問道:「請問我們能夠相信您嗎?」
絳清沒有想到泰麒會這麼問,瞬間愣在原地,泰麒勾起了苦笑:「抱歉,是我失言了。」
「不!您有這個疑慮是當然的。」絳清立刻說道:「雖然任何擔保都是無謂的,但希望您能夠相信我。」
泰麒無言地凝視著絳清的雙眼,絳清看著眼前這雙漂亮的黑色眼眸,想著應該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雙眼睛如此真摯的視線下說謊,那是一雙仿若黑曜石的深色眼眸,極深的墨黑中泛著奇異的光輝,美麗而深邃。
「您的眼睛十分地誠實,我相信您。」過了許久,泰麒輕笑出聲:「那我們告辭了。」
他們就要離開短暫的避風港繼續踏上艱困的旅途,李齋回想那時拚命逃出承州已經過了數個月,那時的驚心動魄都彷彿一場夢境一般,在那之後她承蒙景王的相助終於找回泰麒,而現在回到戴國又得到了絳清的幫助,從到達慶國後一切似乎正往好的方向發展。
李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再一次遭到背叛,但戴是他們的國家,不論遭到幾次背叛、受到多少阻礙,只要她仍活著,她終將回到這片土地上繼續尋找下一個可能性,因為這裡是她唯一的歸處。
天空上傳來一陣淒厲的叫聲,一群茶色的巨鳥盤旋於天空之中,巨大的羽翼捲起陣陣強風,路上的人們開始慌亂地找尋躲避處,人群一下子就散了開來。
「是蠱雕!」
蠱雕是國家衰敗後最先出現的妖魔之一,牠們會盤旋於天空之中伺機奪取地面上人們的性命。妖魔在黃海裡是會劃分地盤的,通常一個區域只會有一隻妖魔,然而在荒廢的國家裡,妖魔總是成群結隊地出現。
「泰麒!」汕子的聲音自地下傳來,泰麒安撫自己的女怪道:「沒事的。」
伴隨著妖魔而來的是混雜著血腥和污穢的氣息,泰麒皺了皺眉看向走在他身後的李齋道:「角的力量尚未恢復,就算想叫傲濫出來也沒辦法──李齋我們先躲一會吧。」
兩人從雲海上方到達戴國後就讓延麒出借的騶虞自行飛回雁國了,雖然李齋一開始十分地不甘願,但泰麒看著她的雙眼道:「雖然少了騎獸會很辛苦,但帶著騶虞一方面很引人注目,另一方面我們已經接受太多的幫助了,接下來應該靠我們自己了。」李齋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李齋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要讓妳走路真的是非常抱歉。」泰麒溫柔的黑色雙眸帶著歉意地看向李齋,李齋只是將頭深深地低下去,顫著聲道:「不……我才是對不起您,我現在連保護您都辦不到,還要讓您替我擔心。」
「怎麼會呢?李齋可是從戴一路辛苦地到了慶,如果不是李齋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所以李齋千萬別這麼說。」
「是。」李齋看向泰麒已經不再稚嫩的臉龐,他們的麒麟已經長大了,已經成為可以守護這個國家的存在了,至少這一刻李齋傷痕累累的心確實是因為泰麒而獲得救贖。
兩人從雲海上方回到了戴國最南邊的垂州,一方面是離慶國較近,另外李齋也認為此地離首都鴻基所在的瑞州較遠,他們應該比較容易躲避阿選的監視──雖然當初李齋和花影仍然在垂州遭受到阿選的追捕,然而較其他州比起來垂州已經算是監控較為鬆散的一州。
但同時垂州也是離當初驍宗失蹤的文州最遠的一州,幾乎要橫跨整個戴國,若兩人要全程徒步至少也要數個月。李齋到達慶國的時後是盛夏,但找回泰麒時已經進入了初秋,戴國的冬天十分嚴寒,一般人幾乎無法在野外存活,這也是為何李齋當初不願讓泰麒送走騶虞的緣故,在戴國的冬天徒步旅行實在是太艱困了!
不出李齋的預料,州城已經被阿選的人馬給占領了,他們不敢靠州城太近,因此在剛進入垂州不久就從雲海下到地面,改以徒步的方式前進。因為泰麒仍然十分虛弱,兩人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幸而尚未有士兵發現兩人的身分,但也或許是因為妖魔肆虐士兵都疲於奔命的緣故,至少兩人沒有被迫進入雪上加霜的境地。
在汕子的引領之下,泰麒和李齋躲進樹林間一處岩石夾縫,因在城鎮中被追捕的可能性會大幅提高,兩人多數時間仍然是在城鎮外圍的樹林間移動,若必要時才會在夜晚時穿越里蘆趕路。雖然夜晚較容易受到妖魔的攻擊,然而李齋也不得不承認比起妖魔人類有時更為可怕。
兩人靠著岩壁盡量地隱匿自己的身影,雖然泰麒喪失了角而無法招喚使令,但多數妖魔感受到饕餮的存在仍會下意識躲避,故兩人雖然常露宿野外但遭遇妖魔攻擊的機會其實並不多。蠱雕在數次的俯衝後開始散去,人們漸漸地回到大道上,泰麒從躲藏的地方鑽了出來:「我們現在在垂州的哪裡?」
「是垂州最靠近藍州的鄉城附近,台輔我們接下來要想辦法進入藍州,從藍州繞過瑞州進入文州。」李齋跟著走了出來:「要穿過兩州的交接必定要接受官兵的盤查,我們沒有騎獸也不可能繞路,接下來我們很可能會遭到追捕。」
「嗯,我知道。」泰麒催著李齋往前走,眼前的大道往前走上半日便可以到達藍州的入口,自阿選當政以來州與州的交界之處盤查就變得十分嚴格,李齋自問在喪失了慣用手的情況之下可能無法保全泰麒的安全。
「台輔您一定要去嗎?戴國不能再失去您了啊!請讓我自行去尋找主上就好了!」李齋跪在泰麒面前懇求,泰麒沒有被阿選追捕過所以可能不明白阿選所佈下的天羅地網到底有多麼可怕,然而被阿選一路追逃到承州的李齋知道,在那樣的追殺之下他們絕對不可能安然無恙。
「李齋妳知道王氣嗎?」泰麒猛然問道,李齋愣了半晌沒有明白泰麒為何突然這麼問,但仍是回答道:「據說麒麟可以從王的身上感受王氣,但沒有人知道王氣的確切樣子。」
「嗯,以前我還不懂,所以在第一眼見到驍宗大人時我沒有認出他就是王。」泰麒溫和地說道,眼光有些懷念:「然而再一次回來,我確切地感受到有一股氣息自北邊傳來,它告訴我我應該去找尋他。」
「李齋,王沒有死,而他現在正需要我。」他伸手拉起李齋,和李齋並肩走向人群:「麒麟是只要離開了王就會很難過的生物,我現在就非常思念驍宗大人,在蓬萊時也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我遺忘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應該去把他找回來。我想這並不僅僅因為我是麒麟的緣故,像李齋不是麒麟但仍舊十分思慕驍宗大人。」
泰麒是黑麒麟,自蓬萊回來後又成長了許多,因此泰麒並沒有進行太多的偽裝,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和常人無異。
「我在剛醒來的時候見過景台輔,我問他我已經失去了一切,現在還來得及嗎?這樣子的我還能再為戴做些什麼嗎?」泰麒和李齋走在人群裡,人們低著頭快速地走著,這個國家宛若死城一樣,人民冷漠而了無聲氣,戴國會荒蕪至此僅僅是因為王不在王位上的緣故。
「那是當然的!台輔您是我們的希望!」李齋小聲地叫道,隨即立刻意識到不對地閉上嘴巴,為了避免被認出身分,一路上李齋都使用泰麒在蓬萊的名字稱呼對方。
「景台輔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泰麒輕輕地笑了笑:「我最近常常思考,為什麼我沒有死呢?如果我死了戴就可以有新的麒麟、新的王,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但想起景台輔和我說的話,或許這就是代表戴國仍然需要驍宗大人這個王,而我是唯一能夠感受到驍宗大人的存在的人,所以我必須去,對吧?」
最後兩人在李齋的重金賄賂之下平安地通過了兩州邊界,李齋再一次地在內心默默地對慶國年輕的女王至上謝意,當兩人乘著騶虞離開後才看清楚旌券背面的落款,泰麒說的沒錯,他們確實接受別人太多的幫助了。
「我在藍州內有個舊識,或許我們能去找他尋求協助?如果他尚未被阿選清算的話……」李齋詢問地看著泰麒,這名黑髮的青年一直堅持不應該把太多人捲進他們的是非之中,然而他們都知道這是屬於全戴國人的是非,只靠他們兩個並不能成就任何事情。
在泰麒的同意之下兩人循著李齋的記憶來到了一個村莊,這裡是遠離鄉城的一個族,僅僅比二十五戶的里大上一階的行政區,因此警備也較不森嚴。兩人拜訪的是一名退休但並未退出仙籍的將軍,是當初提拔李齋的恩人。
秋天應該是人們忙著收割的季節,然而因王不在玉座上,連年的天災讓田地呈現一片荒蕪,整個村莊也顯得死氣沉沉。
李齋在詢問了好幾戶人家後才找到那名將軍的住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名將軍仍然記得李齋,並且沒有多做刁難地立刻讓兩人進到了屋子裡頭。
李齋單手端著對方端給她的熱茶重重地吁了一口氣,她有種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的錯覺,但又隨即搖頭把自己這種想法給甩掉,她必須保護泰麒直到找回驍宗、奪回王位為止,如果驍宗需要她的協助,就算僅剩左手她也會成為驍宗的一把利劍。
「這位就是台輔大人嗎?」稱做絳清的男人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問,李齋點頭,男人立刻朝泰麒跪了下去,低聲道:「台輔您果然沒有拋棄戴國,天帝並沒有放棄戴國。」
泰麒讓絳清起身,絳清站了起來將所有的門窗關緊,接著走回桌邊壓著聲音問道:「台輔您現在是預備去找尋主上嗎?您應該已經知道戴國現在的情況了,只要您進入文州範圍,甚至在進入文州之前就會被阿選發現。」
「我知道,同樣的話李齋也對我說過很多次。」泰麒說道:「但如果是將軍您呢?想必您絕對不會沒有任何作為對吧?」
絳清沉默了半晌,末了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的確是。」
李齋聞言訝異地看向絳清,她內心多少仍希望絳清可以替她勸勸泰麒,沒有想到對方卻是這種反應。
「我送了我的一批部下離開戴國,現在可能在柳國或雁國。」絳清看著兩人說道:「我讓他們在外面凝聚勢力,等待可以重回戴國的那一天,看到台輔您,我想那天就要近了。」
「自從阿選叛變掌控朝政已經六年了,這六年我的部下們在外面組織反阿選的勢力,並且收購大量的冬器,如今台輔您的歸來將是一個契機。」
「但我還沒有找回驍宗大人。」泰麒悲傷地說道,絳清又再度跪了下來,由下而上看向泰麒的雙眼:「待您找回主上之時,我們將成為您們的武器。」
泰麒和李齋只在絳清這裡待了一晚便準備離開,他們希望可以在天氣進入嚴寒前多走一些路,絳清沒有打算與兩人同行,他要留在這裡暗中組織反抗阿選的人馬。
絳清站在門前向兩人道:「接下來的路程請務必小心,雖然十分想一起前往文州尋找主上,但若要連絡其他人我便不宜離開此處。」
「不會,也謝謝您願意幫助我們。」泰麒搖首,張口像是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說出口,絳清向泰麒投以詢問的目光,泰麒沉默了數秒後才緩緩地問道:「請問我們能夠相信您嗎?」
絳清沒有想到泰麒會這麼問,瞬間愣在原地,泰麒勾起了苦笑:「抱歉,是我失言了。」
「不!您有這個疑慮是當然的。」絳清立刻說道:「雖然任何擔保都是無謂的,但希望您能夠相信我。」
泰麒無言地凝視著絳清的雙眼,絳清看著眼前這雙漂亮的黑色眼眸,想著應該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雙眼睛如此真摯的視線下說謊,那是一雙仿若黑曜石的深色眼眸,極深的墨黑中泛著奇異的光輝,美麗而深邃。
「您的眼睛十分地誠實,我相信您。」過了許久,泰麒輕笑出聲:「那我們告辭了。」
他們就要離開短暫的避風港繼續踏上艱困的旅途,李齋回想那時拚命逃出承州已經過了數個月,那時的驚心動魄都彷彿一場夢境一般,在那之後她承蒙景王的相助終於找回泰麒,而現在回到戴國又得到了絳清的幫助,從到達慶國後一切似乎正往好的方向發展。
李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再一次遭到背叛,但戴是他們的國家,不論遭到幾次背叛、受到多少阻礙,只要她仍活著,她終將回到這片土地上繼續尋找下一個可能性,因為這裡是她唯一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