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天
站在利雪大教堂前面,黃瀨靜靜地盯著眼前雄偉磅礡的建築沒有說一句話,好半晌才讚嘆了一句「真是壯觀呀。」換來旁邊同伴的一陣笑。
「是很壯觀沒錯,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在它面前看了很久,尤其是它散發出來那種莊嚴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地敬佩呢。」Davin Chevalier笑著道,手上的相機沒有面向教堂,反而將鏡頭對準黃瀨按了好幾下快門。
黃瀨也沒有阻止他這麼做,只是繼續瀏覽著一旁的風景,隨Davin拍攝。Davin Chevalier在那天和黃瀨搭話後兩人又聊了一段時間,在異地聽到日文對黃瀨而言無疑是親切的,於是黃瀨便同意了Davin那稱得上是突兀的要求,甚至還和他喝上一杯咖啡。
Davin說他自己的職業是自由攝影師,出過幾本攝影書,但名氣不怎麼大、銷量也平平,因此一週有三、四天會去朋友的餐館端盤子賺一些生活費。黃瀨笑著回應自己是一個跑來法國的無業遊民,面對對方詫異的表情,黃瀨表示自己目前除了在家自學其餘的時間都無所事事──所以他們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裡,Davin聽到黃瀨那麼說了以後便自告奮勇地說要帶他在利雪附近玩玩。
一個大男人在白天時間跟著陌生人亂跑總不會出什麼大事吧?黃瀨這麼想著,跟Jocelyne告知過後連續兩週跟Davin玩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包括著名的景點或當地人才會知道的隱僻風光。
有人說旅行可以開拓視野、昇華心靈,對於他的心靈層次是否提高黃瀨並不清楚,他只知道至少他現在不會整個腦子都是青峰大輝,這對他而言是一個珍貴的收穫。但每一個夜裡他卻又對自己耳提面命,希望自己不要忘了那個男人醉人、令人死而甘願的溫柔。
「為什麼要一直拍我?」捧著Davin替他買來的熱拿鐵,黃瀨看著那個不專心喝飲料反而舉著相機對他拍照的男人問道:「人像照不能用在你的作品裡吧?不多拍一些之後要用的照片嗎?」
「我覺得你很上相。」Davin拿起紙杯喝了一口美式,黃瀨挑了挑眉想回話,卻被他擺了擺手阻止:「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排斥將你放在我的作品裡--事實上我最近很認真地在考慮這件事情,當然這是要在你同意的前提之下。」
黃瀨低頭思考著沒有接話,於是Davin便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發現你是一個習慣於鏡頭的人──啊!希望你不會介意我評論你。」黃瀨搖了搖頭,示意對方把話說完。
Davin晃了晃手中的飲料後一口飲盡,像是在思考怎麼開口,過了幾秒他倏地把空了的紙杯扔進一邊的垃圾桶,接著從布包裡掏出一台白色的相機,對著黃瀨就一按快門。黃瀨愣了幾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一張照片被湊到黃瀨面前,Davin笑著晃了晃另一隻手中的拍立得:「這種事情還是直接看最能明白。」
黃瀨接過照片,畫面中的人低著頭彷彿在思考又像是在祈禱,手中輕輕地捧著裝咖啡的紙杯,幾綹金燦的髮絲順著弧度垂下讓人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手肘枕著歐風的金屬欄杆,背景是聳立的白色教堂和稀落的人群,不刺眼的晨光潑灑下來讓整個畫面呈現一種透明感。
黃瀨愣了一秒,幾乎認不出那是自己。身為模特兒,黃瀨當然是習慣看到自己的照片的,包括雜誌上、廣告中、甚至是親友們玩笑中拍攝的種種醜照,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張照片會讓黃瀨有種不認得畫面上的人的錯覺,那種透明的質地像是下一秒這個人就會從眼前消失。
眨眨眼勾起了唇角,黃瀨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照片遞回給Davin:「你真的很會拍照,拍得真好。」
Davin沒有接過眼前的紙片,只是笑著回道:「Limpide.」
「什麼?」黃賴聽懂了那句法文,卻沒聽懂Davin想表示些什麼。
「澄,我是想說,你站在畫面中自然地有種澄澈的感覺──或說透明感。」Davin道:「很美。」
「……謝謝。」黃瀨輕聲地說道,將照片再一次地推到Davin面前:「我是不介意,讓你放照片在作品裡的事,只是我希望不要出現我的正臉──畢竟在公司同意前這還是不妥的吧。」
「公司?你不是說……?」Davin疑惑地問,把黃瀨手中的照片推回去給他:「這張照片就給你吧,當作是感謝你當我那麼多張照片的模特兒的謝禮吧。」
「找時間再跟你說吧,謝謝你的照片!」黃瀨笑著揚揚手,語調輕快地轉移了話題,他沒打算在自己是一個模特兒上跟對方討論太多,反正時候到了對方終究會知道。
對黃瀨的顧左右而言他無所謂地笑了笑,Davin和黃瀨並肩走進那棟巨大的建築裡頭:「對了,你喜歡攝影嗎?」
「還蠻喜歡的啊,拍自己喜歡的物品或風景,看到成品的時候會很開心。」
「或者拍自己喜歡的人。」Davin笑著補充。
黃瀨呆了好大一下,遲了近五秒才笑著重重點頭:「摁,是啊。」
「那你想試試看嗎?用相片紀錄生活。你可以先用拍立得,那會很有趣也很有意義。」Davin提議,並且把手中的拍立得遞給黃瀨讓他擺弄,自己不時伸手指點幾個功能扭的操作。
黃瀨想起那擺滿他東京家裡床頭的照片,有別人幫忙拍的、有青峰拍的,每一張都代表了他的一點青春,從甜蜜到刻骨銘心。不是每一張照片都有青峰大輝的身影,卻是每一張照片裡都有屬於青峰大輝的回憶。
那天晚上,黃瀨床頭擱著一本焦褐封面的硬皮筆記本和一台深青色的拍立得,一張夕陽下的白色教堂在地面拉出斜長殘影的照片底下有著一行潦草的日文。
35日目、唯一の神は私があなたのことを考えると聞きました。
第三十五天,只有神聽見我在想你。
站在利雪大教堂前面,黃瀨靜靜地盯著眼前雄偉磅礡的建築沒有說一句話,好半晌才讚嘆了一句「真是壯觀呀。」換來旁邊同伴的一陣笑。
「是很壯觀沒錯,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在它面前看了很久,尤其是它散發出來那種莊嚴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地敬佩呢。」Davin Chevalier笑著道,手上的相機沒有面向教堂,反而將鏡頭對準黃瀨按了好幾下快門。
黃瀨也沒有阻止他這麼做,只是繼續瀏覽著一旁的風景,隨Davin拍攝。Davin Chevalier在那天和黃瀨搭話後兩人又聊了一段時間,在異地聽到日文對黃瀨而言無疑是親切的,於是黃瀨便同意了Davin那稱得上是突兀的要求,甚至還和他喝上一杯咖啡。
Davin說他自己的職業是自由攝影師,出過幾本攝影書,但名氣不怎麼大、銷量也平平,因此一週有三、四天會去朋友的餐館端盤子賺一些生活費。黃瀨笑著回應自己是一個跑來法國的無業遊民,面對對方詫異的表情,黃瀨表示自己目前除了在家自學其餘的時間都無所事事──所以他們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裡,Davin聽到黃瀨那麼說了以後便自告奮勇地說要帶他在利雪附近玩玩。
一個大男人在白天時間跟著陌生人亂跑總不會出什麼大事吧?黃瀨這麼想著,跟Jocelyne告知過後連續兩週跟Davin玩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地方,包括著名的景點或當地人才會知道的隱僻風光。
有人說旅行可以開拓視野、昇華心靈,對於他的心靈層次是否提高黃瀨並不清楚,他只知道至少他現在不會整個腦子都是青峰大輝,這對他而言是一個珍貴的收穫。但每一個夜裡他卻又對自己耳提面命,希望自己不要忘了那個男人醉人、令人死而甘願的溫柔。
「為什麼要一直拍我?」捧著Davin替他買來的熱拿鐵,黃瀨看著那個不專心喝飲料反而舉著相機對他拍照的男人問道:「人像照不能用在你的作品裡吧?不多拍一些之後要用的照片嗎?」
「我覺得你很上相。」Davin拿起紙杯喝了一口美式,黃瀨挑了挑眉想回話,卻被他擺了擺手阻止:「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排斥將你放在我的作品裡--事實上我最近很認真地在考慮這件事情,當然這是要在你同意的前提之下。」
黃瀨低頭思考著沒有接話,於是Davin便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發現你是一個習慣於鏡頭的人──啊!希望你不會介意我評論你。」黃瀨搖了搖頭,示意對方把話說完。
Davin晃了晃手中的飲料後一口飲盡,像是在思考怎麼開口,過了幾秒他倏地把空了的紙杯扔進一邊的垃圾桶,接著從布包裡掏出一台白色的相機,對著黃瀨就一按快門。黃瀨愣了幾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一張照片被湊到黃瀨面前,Davin笑著晃了晃另一隻手中的拍立得:「這種事情還是直接看最能明白。」
黃瀨接過照片,畫面中的人低著頭彷彿在思考又像是在祈禱,手中輕輕地捧著裝咖啡的紙杯,幾綹金燦的髮絲順著弧度垂下讓人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手肘枕著歐風的金屬欄杆,背景是聳立的白色教堂和稀落的人群,不刺眼的晨光潑灑下來讓整個畫面呈現一種透明感。
黃瀨愣了一秒,幾乎認不出那是自己。身為模特兒,黃瀨當然是習慣看到自己的照片的,包括雜誌上、廣告中、甚至是親友們玩笑中拍攝的種種醜照,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張照片會讓黃瀨有種不認得畫面上的人的錯覺,那種透明的質地像是下一秒這個人就會從眼前消失。
眨眨眼勾起了唇角,黃瀨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照片遞回給Davin:「你真的很會拍照,拍得真好。」
Davin沒有接過眼前的紙片,只是笑著回道:「Limpide.」
「什麼?」黃賴聽懂了那句法文,卻沒聽懂Davin想表示些什麼。
「澄,我是想說,你站在畫面中自然地有種澄澈的感覺──或說透明感。」Davin道:「很美。」
「……謝謝。」黃瀨輕聲地說道,將照片再一次地推到Davin面前:「我是不介意,讓你放照片在作品裡的事,只是我希望不要出現我的正臉──畢竟在公司同意前這還是不妥的吧。」
「公司?你不是說……?」Davin疑惑地問,把黃瀨手中的照片推回去給他:「這張照片就給你吧,當作是感謝你當我那麼多張照片的模特兒的謝禮吧。」
「找時間再跟你說吧,謝謝你的照片!」黃瀨笑著揚揚手,語調輕快地轉移了話題,他沒打算在自己是一個模特兒上跟對方討論太多,反正時候到了對方終究會知道。
對黃瀨的顧左右而言他無所謂地笑了笑,Davin和黃瀨並肩走進那棟巨大的建築裡頭:「對了,你喜歡攝影嗎?」
「還蠻喜歡的啊,拍自己喜歡的物品或風景,看到成品的時候會很開心。」
「或者拍自己喜歡的人。」Davin笑著補充。
黃瀨呆了好大一下,遲了近五秒才笑著重重點頭:「摁,是啊。」
「那你想試試看嗎?用相片紀錄生活。你可以先用拍立得,那會很有趣也很有意義。」Davin提議,並且把手中的拍立得遞給黃瀨讓他擺弄,自己不時伸手指點幾個功能扭的操作。
黃瀨想起那擺滿他東京家裡床頭的照片,有別人幫忙拍的、有青峰拍的,每一張都代表了他的一點青春,從甜蜜到刻骨銘心。不是每一張照片都有青峰大輝的身影,卻是每一張照片裡都有屬於青峰大輝的回憶。
那天晚上,黃瀨床頭擱著一本焦褐封面的硬皮筆記本和一台深青色的拍立得,一張夕陽下的白色教堂在地面拉出斜長殘影的照片底下有著一行潦草的日文。
35日目、唯一の神は私があなたのことを考えると聞きました。
第三十五天,只有神聽見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