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灰樸的天空被一絲細微的光亮劃破,穿過僅能避雨、無法擋風的破舊木牆,斑斑光點一股腦地全撒在少年用破被半掩的稚嫩臉上。不適地微微擰眉,正待要翻身再睡,木門便被人一掌推開,殘破的木板掛在被海風侵蝕得斑駁的框上咿呀地晃著,搖搖欲墜。
一名蓄著一臉茂密虯髯、年約四十好幾的黝黑粗曠男人堵在門上,操著一口粗嘎的大嗓門衝著仍蜷在薄布下兀自和睡魔掙扎的少年吼道:「柳翼你小子還賴!今個出海把你扔海裡做餌!」
少年睜著仍飽含睡意的眼,胡亂抹了把臉,不滿地嘟噥:「勉叔你嗓子忒大啦,全鎮都該被你吼醒了。」被男人聽見,一道凜冽的目光立刻狠狠地釘在他臉上。
「你好意思頂嘴!」
「知道啦、知道啦,勉叔你先去唄?我換個衣服就跟上。」柳翼坐在被幾塊破磚墊高離地約半吋的木板上,衝著陳勉擺擺手。不料他心中等勉叔出去後在窩回床上的算盤還未打響,領子一緊,僅來得及隨意抓了兩隻鞋,便被一把提起拎出破屋。
當朝被金人往南迫至臨安後,柳翼原先待的南方臨海港鎮一夕間湧入來自中原的人,世家大族混雜著難民、生意人逃到了南方熱鬧了以往純樸的地方。這小鎮傍著泉州大商城的小漁村,在中原人大舉南移後也逐漸繁榮。今晨柳翼睡遲了,市場上已可見一些早起批貨買賣的人影。
趕著步伐到了船堤,漁船早已起錨駛離岸邊約一丈餘寬,勉叔揚手一扔,柳翼狠狠地摔上船板撞得眼前昏花,船又猛地一震,勉叔跟著跳了上船,大手一抓把還暈得分不清南北的柳翼放在船長面前。
「柳翼你呀……身體不行幹不了體力活也罷,還總是睡遲。怎麼對得起把你帶著拉拔大的老勉呢?」年近半百卻依然硬朗健壯的船長幾不可聞地吁了口氣,嘴裡嚼著小片的臘肉乾無奈地念了一句,厚實的手掌按了按明顯心不在焉、低垂著頭的柳翼,沒再多說,轉身便吆喝其他人幹活去。
從船長那離開後,免不了仍是被勉叔揪著耳朵一頓罵,待柳翼好不容易溜走時早已連陸地模糊的影子也瞧不見了。天色碧藍得彷彿被淘洗過一般,陽光和煦地薰人入眠,柳翼躺在甲板的角落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魚,恍惚地快要失去意識之際眼角晃過一片陰沉的深色,思是勉叔又來罵人,柳義猛然直起身板假意地擺弄手上的魚網,卻不見人影。
不解地晃晃腦袋,柳翼回首往海面瞧,一片無浪無波,再抬首一望,頓時驚得睡意全失,手上的魚網向旁邊一撤急忙衝著另一頭忙碌佈網的甲板高喚:「勉叔!船長!」不見回應,他跳過地上的箱子、漁具,扯著勉叔的衣服逼得對方回過頭,比手畫腳地道:「瞧!西北處一大片烏雲!」
此刻頂上仍舊一色碧藍,卻是一隻飛鳥也尋不見。陣陣海風自西北方吹來,挾帶濃厚潮水的鹹澀氣味,捲著沁人骨髓的冰冷濕氣,拂過面上留下黏膩的觸感。西北處的天際厚重的烏雲彷若懾人的獸隱隱傳來低鳴,正是暴風雨來襲前的景色,連飛鳥也為之走避。
「撤網!」船長吼著,柳翼倚上船側,跟著大伙將海裡的網收起。風雨來得極快,天色瞬息間暗了大半,風蒼勁地刮起,原是無波的海面捲起層層高浪拍上船壁,柳翼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手扶著側壁想要再次站起,卻是被晃得又摔到另一側。
陳勉放低身勢,狂風撲面,刮得他一晃一頓。陳勉嘗試拉了把漁網卻發現沉得發慌,不慎被往海裡拉了寸許,索性撒手將網一撇,靠著艙壁踞坐。見柳翼摔得七葷八素,空出一隻手來把他拉到身邊按著他坐好,扯著嗓子嚷嚷。
「行啦!大伙放棄漁網!靠著船壁蹲下!」
烏雲盤據在頂上沉降至裡頭頂彷若不過吋許之處,層疊間一道道金光撕裂空氣地劈下,天地為之變色。海浪捲起二丈餘高,猛烈朝柳翼等人的孤船拍打而來,海水倏地沖進甲板,柳翼登時濕了全身,寒冷間後腦一沉,鈍痛自後腦蔓延麻痺了他的神智,連掙扎的餘地也無地陷入昏迷。
灰樸的天空被一絲細微的光亮劃破,穿過僅能避雨、無法擋風的破舊木牆,斑斑光點一股腦地全撒在少年用破被半掩的稚嫩臉上。不適地微微擰眉,正待要翻身再睡,木門便被人一掌推開,殘破的木板掛在被海風侵蝕得斑駁的框上咿呀地晃著,搖搖欲墜。
一名蓄著一臉茂密虯髯、年約四十好幾的黝黑粗曠男人堵在門上,操著一口粗嘎的大嗓門衝著仍蜷在薄布下兀自和睡魔掙扎的少年吼道:「柳翼你小子還賴!今個出海把你扔海裡做餌!」
少年睜著仍飽含睡意的眼,胡亂抹了把臉,不滿地嘟噥:「勉叔你嗓子忒大啦,全鎮都該被你吼醒了。」被男人聽見,一道凜冽的目光立刻狠狠地釘在他臉上。
「你好意思頂嘴!」
「知道啦、知道啦,勉叔你先去唄?我換個衣服就跟上。」柳翼坐在被幾塊破磚墊高離地約半吋的木板上,衝著陳勉擺擺手。不料他心中等勉叔出去後在窩回床上的算盤還未打響,領子一緊,僅來得及隨意抓了兩隻鞋,便被一把提起拎出破屋。
當朝被金人往南迫至臨安後,柳翼原先待的南方臨海港鎮一夕間湧入來自中原的人,世家大族混雜著難民、生意人逃到了南方熱鬧了以往純樸的地方。這小鎮傍著泉州大商城的小漁村,在中原人大舉南移後也逐漸繁榮。今晨柳翼睡遲了,市場上已可見一些早起批貨買賣的人影。
趕著步伐到了船堤,漁船早已起錨駛離岸邊約一丈餘寬,勉叔揚手一扔,柳翼狠狠地摔上船板撞得眼前昏花,船又猛地一震,勉叔跟著跳了上船,大手一抓把還暈得分不清南北的柳翼放在船長面前。
「柳翼你呀……身體不行幹不了體力活也罷,還總是睡遲。怎麼對得起把你帶著拉拔大的老勉呢?」年近半百卻依然硬朗健壯的船長幾不可聞地吁了口氣,嘴裡嚼著小片的臘肉乾無奈地念了一句,厚實的手掌按了按明顯心不在焉、低垂著頭的柳翼,沒再多說,轉身便吆喝其他人幹活去。
從船長那離開後,免不了仍是被勉叔揪著耳朵一頓罵,待柳翼好不容易溜走時早已連陸地模糊的影子也瞧不見了。天色碧藍得彷彿被淘洗過一般,陽光和煦地薰人入眠,柳翼躺在甲板的角落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魚,恍惚地快要失去意識之際眼角晃過一片陰沉的深色,思是勉叔又來罵人,柳義猛然直起身板假意地擺弄手上的魚網,卻不見人影。
不解地晃晃腦袋,柳翼回首往海面瞧,一片無浪無波,再抬首一望,頓時驚得睡意全失,手上的魚網向旁邊一撤急忙衝著另一頭忙碌佈網的甲板高喚:「勉叔!船長!」不見回應,他跳過地上的箱子、漁具,扯著勉叔的衣服逼得對方回過頭,比手畫腳地道:「瞧!西北處一大片烏雲!」
此刻頂上仍舊一色碧藍,卻是一隻飛鳥也尋不見。陣陣海風自西北方吹來,挾帶濃厚潮水的鹹澀氣味,捲著沁人骨髓的冰冷濕氣,拂過面上留下黏膩的觸感。西北處的天際厚重的烏雲彷若懾人的獸隱隱傳來低鳴,正是暴風雨來襲前的景色,連飛鳥也為之走避。
「撤網!」船長吼著,柳翼倚上船側,跟著大伙將海裡的網收起。風雨來得極快,天色瞬息間暗了大半,風蒼勁地刮起,原是無波的海面捲起層層高浪拍上船壁,柳翼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手扶著側壁想要再次站起,卻是被晃得又摔到另一側。
陳勉放低身勢,狂風撲面,刮得他一晃一頓。陳勉嘗試拉了把漁網卻發現沉得發慌,不慎被往海裡拉了寸許,索性撒手將網一撇,靠著艙壁踞坐。見柳翼摔得七葷八素,空出一隻手來把他拉到身邊按著他坐好,扯著嗓子嚷嚷。
「行啦!大伙放棄漁網!靠著船壁蹲下!」
烏雲盤據在頂上沉降至裡頭頂彷若不過吋許之處,層疊間一道道金光撕裂空氣地劈下,天地為之變色。海浪捲起二丈餘高,猛烈朝柳翼等人的孤船拍打而來,海水倏地沖進甲板,柳翼登時濕了全身,寒冷間後腦一沉,鈍痛自後腦蔓延麻痺了他的神智,連掙扎的餘地也無地陷入昏迷。